一封家书里的红色记忆
咸阳市老年大学 曹少萍
今年的春节前,我收拾屋子,无意中翻出了一封信,是父亲的亲笔信,那是1991年年底的一封信。
八十年代,中国的大三线建设任务更改,地处深山僻壤的企业纷纷搬迁去了城市,一个理由是脱险搬迁,再一个理由就是有利于企业发展。
我所工作的三线军工厂也不例外,从宝鸡西山迁移到咸阳。自1988年开始,圈地、围墙、打桩测点,接着就是搞基建。
1991年底,咸阳新厂初步建成,我和丈夫也调到咸阳。我们是全厂第一批来咸阳新厂报到的。老厂为我们戴大红花,敲锣打鼓欢送我们,新厂又鞭炮齐鸣地迎接我们。厂宣传部全程为我们乔迁录像,作为厂史资料。
搬家的瓶瓶罐罐,打包家具,都是父亲一件件细心地装好,做上记号,千嘱咐万叮咛……
离开三线厂的那一天,雪还在下着,天气特别冷。我和丈夫都没有得到厂宣传部要为我们录像的消息,我们也没打扮一番,丈夫戴着劳保棉帽,我穿着工作大棉衣,我俩活脱脱像深山的村民,那个淳朴、可爱的样子成了那天人气最旺大明星。
运输队安排的大卡车,拉着我家的全部家当,与同行的几家一起,在一片锣鼓声中,装满行李的卡车缓缓地启动,我顾不上看送行的领导,我只看到父亲、母亲向我频频招手,儿子穿着大袍棉衣,看不见小手,空了半个袖筒的手臂,追着渐渐远行的车队不停地喊着“爸爸、妈妈,再见!快点来接我。”当时我的眼睛模糊了……
来咸阳没几天,运输队的司机给我捎来了一封信。是父亲的亲笔信:
萍儿,见信如见面。我和你妈都很想你,家里一切都好,不要操心我们。听说你们到了咸阳条件有限,生活艰苦,没有生活用电,水管冻破,窗户没有玻璃,很是为你担心。
不是爸爸给你唱高调,你们现在遇到的困难真的不算什么。当年我参军的第一战,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。渭河涨水,国民党军队大部分主力已撤退。秦岭山脉的峡谷、山头仍然有小股的国民党残余顽寇还在做垂死挣扎。
为了消灭敌人,配合大部队解放西南,扫清道路,我们部队从天王镇小道插入秦岭石塔山,道路奇险,一面是悬崖陡壁,一面是万丈深渊。上行的坡度都在70°左右,担架队上不去,重型武器骡子驮。炮弹全靠三个步兵连的战士们肩抗。战士们一步一步蹬爬上如钢板直立的残石小路。一不小心就可能掉下深渊,粉身碎骨。
天忽然下起了暴雨,雷鸣电闪,战士们头顶着倾盆大雨,全身衣服都湿透了,干粮袋小块的干饼被雨水泡得像面水流淌。全身的行装越背越重。战士们艰难地爬行。营长在前面喊道:“同志们!加油呀!快到顶峰啦!”
营长的喊声,是动员大家的口号,战士们听到营长宏亮的声音,感到力量倍增。又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急行军。步兵连总算爬上了主峰。
战士们一阵呐喊“缴枪不杀,投降吧”,敌军听到解放军的呐喊声,纷纷投降或狼狈逃窜。
抗美援朝我在朝鲜六年,这样的故事很多。如果不是将士们的英勇顽强,就不会有胜利,不会有今天。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。年轻人过过苦日子也好,困难是暂时的,一定要坚持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离开亲人,每天都是恍恍终日、魂不守舍的样子。看到父亲的信,我泪如泉涌,第一次感受思念家乡,想念父母,挂念儿子的心情,因为有父母的爱,读信的感觉真好。
父亲写给我的这封信,是我出生30年来的第一封信,也是父亲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,在收到这封信的3个月后,1992年3月25日,父亲永远离开了我。
亲情系百里,家书抵万金。一封感人至深的家书,是父亲写满家训的谆谆教导,字里行间是父亲最温暖的色彩。泛黄的纸张,坚毅的笔迹,承载着革命的豪情、诉说着未尽的遗憾、也寄托着对子女的殷殷眷恋。在信中,父亲用奋斗与牺牲,书写对真理和信仰的执著。这些年是父亲的榜样鼓励、鞭策我努力工作、争当先进、光荣入党。
手捧着沉重的家书,热泪盈眶,一股暖流,情义浓浓,爱心满满,一种父爱如山的幸福味道……